山东“贱卖民企案”调查组级别升级到省级，山东省调查组已启动调查程序

近日，山东洪业集团原董事局主席余庆明网上实名举报称，在自己与公司高管涉诉期间，当地政府及相关企业将市值136.95亿元的洪业集团以50亿元价格“转手”一事,又有了新进展：4月26日，余庆明向上游新闻记者表示，目前山东省已成立调查组，并介入调查。

此外，记者调查获悉，洪业集团在进入破产程序后，参与其资产评估的审计机构和评估机构的注册地址不仅为同一地址，且两家公司的股东有重合。证券法规定，负责审计的会计师事务所和评估机构之间应该相互独立，不能有关联关系。中介机构必须秉承绝对公平和绝对中立的原则。

因在延安必康等年报审计项目中存在风险评估程序， 瑞华会计师事务所被证监会行政处罚。图片来源/网页截图

山东市值136亿民企被50亿贱卖

3月19日，山东洪业集团原董事局主席余庆明，通过视频平台实名举报称，中国信达资产管理股份有限公司（下称信达资产）等企业，联合菏泽市政府个别官员，恶意做空洪业集团资产，贱卖、侵吞优质民营企业资产，最终导致价值达136亿元的洪业集团被50亿元贱卖。

据上游新闻此前刊发的《山东市值136亿民企被50亿“贱卖”：资产评估大幅缩水高层曾被抓捕，菏泽市成立专班调查》报道显示，2017年8月，企业被托管后，山东玉皇化工委托瑞华会计师事务所山东分所审计并出具的《清产核资专项审计报告》显示，洪业集团化工、医药、农业三大板块33家企业总资产136.95亿元。余庆明表示，对洪业集团的资产进行清产核资，将洪业集团的资产由270余亿元，低评漏评至136亿元，直接隐匿了近一半资产。

在洪业集团对此资产评估提出异议后，瑞华会计师事务所最终出具报告，将洪业集团资产认定为136.95亿元，债务为215亿元，资不抵债，为后续洪业集团“被破产重组”埋下伏笔。

2018年7月25日，菏泽市中级人民法院根据审计报告，裁定受理洪业化工集团的破产重整申请后，同年10月31日，破产管理人再一次委托瑞华会计师事务所山东分所对洪业集团进行资产审计，根据该所出具的《合并重整专项审计报告》显示，洪业集团资产75亿元。

经过瑞华会计师事务所山东分所的两次审计，洪业集团的资产由270亿元被低评漏评至75亿元，并指定山东环周律师事务所担任企业的破产管理人。受破产管理人委托，山东汉光资产评估有限公司出具的《资产评估报告》中洪业集团的资产从第一次的136.95亿元，缩水到最后的81.3亿元，并最终以50亿元的价格被整体出售。

洪业集团曾多次入围“中国企业500强”。图片来源/受访者供图

负责审计的会计师事务所已注销 曾被证监会多次点名并处罚

企业被贱卖后，余庆明开始实名举报。在此期间，余庆明根据管理人制定的重整方案得知：起初托管时，就曾委托瑞华会计师事务所山东分所进行审计，然而洪业化工方面始终未见到被托管时正式的资产审计报告。

“我曾多次找瑞华要托管时的资产审计报告，当时给了几页未盖章的文件，显示总资产为270亿元。”余庆明说。

上游新闻记者了解到，瑞华会计师事务所山东分所已于2020年11月25日注销。而作为该分所“母公司”的瑞华会计师事务所，曾被证监会多次点名“多种财务造假形式”并被证监会多次处罚。

2022年4月，证监会公布了2021年证监稽查20起典型违法案例，案件类型包括信息披露违法违规、中介机构未勤勉尽责、操纵市场、内幕交易等典型违法行为。违法违规主体涉及瑞华会计所等中介机构。通报指出，瑞华会计师事务所代表了中介机构屡查屡犯的典型。2021年，瑞华所在千山药机、索菱股份、延安必康等年报审计项目中，因存在风险评估程序、内部控制测试程序、实质性审计程序执行不到位等问题先后多次被行政处罚，合计罚没1600余万元。

记者注意到，2013年，中瑞岳华与国富浩华合并设立了瑞华。当年，瑞华以24亿元营收金额赶超立信、安永和毕马威等会计师事务所，跻身前三，而冠军、亚军则分别是普华永道和德勤。

瑞华一度被业界视作国内资本会计师事务所冠军。然而*ST康得（即“康德新”）财务造假的曝光，可以说给了瑞华“致命一击”。

2019年，证监会认定，康得新涉嫌在2015年至2018年期间，通过虚构销售业务等方式虚增营业收入，并通过虚构采购、生产、研发费用、产品运输费用等方式虚增营业成本、研发费用和销售费用。通过上述方式，康得新共虚增利润总额达119亿元。除了虚增利润外，康得新2014年到2018年年度报告，还存在未披露控股股东非经营性占用资金的关联交易、未披露为控股股东提供关联担保、未如实披露募集资金使用等情况。

此外，瑞华先后审计的华泽钴镍、辅仁药业、大族激光等均“爆雷”。2016年12月、2017年1月，瑞华受到行政处罚，2017年2月被证监会要求暂停承接新业务，2020年上市公司审计客户仅有1家。

康得新造假事件败露之前，瑞华在业务高速发展期间，也屡屡受到证监会处罚。

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发布的文件显示，2016年至2018年，瑞华被证监会处罚5次，瑞华的CPA（注册会计师）被公开处罚16人次。

2019年11月，证监会披露《证券资格会计师事务所资本市场执业基本信息》，2016年1月1日至2019年6月30日，瑞华受到行政处罚的从业人员达到11人次，受到行政监管措施的从业人员达到28人次。

瑞华会计师事务所曾被央视“点名”。图片来源/央视截图

参与评估的审计机构与评估机构疑有关联

值得注意的是，在洪业集团进入破产程序后，破产管理人指定的审计机构为两家，分别是瑞华会计师事务所山东分所和山东牡丹会计师事务所。评估机构是山东汉光资产评估公司和另一家评估公司。

据工商登记信息显示，山东牡丹会计师事务所与山东汉光资产评估公司的注册地址为同一地址，且山东汉光资产评估公司的3名股东中，有2名为山东牡丹会计师事务所股东，其中一人疑似为山东汉光资产评估公司的实际控制人。

证券法规定，负责审计的会计师事务所和评估机构之间，应该相互独立，不能有关联关系。中介机构必须秉承绝对公平和绝对中立的原则。

“这明显是违法违规的。”余庆明表示，他还发现，瑞华会计师事务所曾多次因审计中未勤勉尽责被立案调查和处罚。其中，在2021年8月被处罚420万元。

而委托山东汉光资产评估公司的山东环周律师事务所和北京中银律师事务所也分别因行贿法院领导和出具虚假报告，被通报和处罚。

据《合并重整计划草案》显示，在洪业集团29家企业合并重整期间，产生的律师费用1亿元，审计、评估等“共益债务”约2.5亿元。对于破产管理人未尽职责，导致资产被低评漏评的情况，却拿走1亿元的律师费，余庆明在举报中也提出了质疑。

2016年9月，证监会通报，北京中银律师事务所作为振隆特产首次公开发行股票并上市项目法律服务机构，在出具法律意见书的过程中，违反《律师事务所从事证券法律业务管理办法》和《律师事务所证券法律业务执业规则》的规定，未勤勉尽责，导致其出具的法律意见书中存在虚假记载，中国证监会决定对中银律师事务所给予警告，没收中银律师事务所业务收入60万元，并处以120万元罚款。

据了解，中银律师事务所成立于1993年1月，是经司法部门批准的我国最早的合伙制律师事务所之一，也是我国最早从事证券法律业务的律师事务所，是以金融证券和法律风险管理为主业的大型专业化律师事务所。

2021年6月8日，山东省济南市天桥区人民法院对济南中院副院长孙永一涉嫌受贿罪一案作出一审判决。判决书显示，其受贿549万余元，涉25名律师，其中包括山东环周律师事务所一律师。

审计机构和评估机构两家企业注册地址相同，且有2名股东重合。图片来源/天眼查App截图

山东省成立调查组

余庆明举报后，菏泽市政府已成立工作专班。

另外，据余庆明提供的相关视频及短信截图显示，山东省也已成立工作组对此事介入调查。“4月15日，省工作组已和我视频见面，向我详细询问了解有关情况，我也提出了我的疑问和诉求。”余庆明说。

4月26日，上游新闻记者拨打时任菏泽市东明县洪业集团依法重整工作领导小组组长、副组长两位负责人的电话，他们均表示“已不再任职”并拒绝了记者的采访。

不过，山东省调查组工作人员对余庆明表示，一定会本着公正、公开、透明的态度，调查这件事情。

针对此事，北京市京师律师事务所许浩律师接受采访时表示，根据《企业破产法》和《刑法》的规定，企业进入破产程序后，负责资产审计、评估及法律服务等职责的中介组织及其人员，对企业资产进行资产评估。如果上述人员不负责任，出具的证明文件有重大失实，造成严重后果，构成出具证明文件重大失实罪。情节严重的，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处罚金。前款规定的人员，索取他人财物或者非法收受他人财物，犯前款罪的，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许浩还表示，负责审计的会计师事务所和评估机构之间，应该相互独立，不能有关联关系。中介机构必须秉承绝对公平和绝对中立的原则。财政部发布《关于改进和加强企业年度会计报表审计工作管理的若干规定》第十五条规定，企业在审计年度内实施企业改革，需要进行整体资产评估或者财务咨询等，不得将年度会计报表审计业务委托给执行资产评估或者财务咨询业务的同一家会计师事务所或者相同出资人的会计师事务所。

原题《山东省调查组介入136亿民企被50亿贱卖，破产审计和评估机构有股东重合》，作者：上游新闻记者 沈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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