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营销总监涉嫌职务侵占被羁押近两年，江苏吉贝尔药业身陷商业贿赂丑闻，当地法院中止审理

因涉嫌职务侵占，江苏吉贝尔药业股份有限公司(下称“吉贝尔药业” 688566.SH)营销公司原总经理成章贤被检察院提起公诉。然而经过两次延期审理，江苏省镇江济开发区人民法院却以“不能抗拒”的原因为由，裁定中止审理。而此时距离成章贤被刑事拘留已过去近两年时间。

　　值得一提的是，在成章贤被羁押期间，其曾先后多次向办案人员实名举报揭发吉贝尔药业涉嫌欺诈发行、巨额行贿、购买或虚开发票、骗取医保等多项犯罪事实线索，但均被相关部门无视。

　　记者通过梳理爆料人提供的种种资料，揭开了吉贝尔药业上市背后涉嫌违法犯罪的冰山一角。

　　法院“中止理”引质疑

　　2002年初，成章贤入职吉贝尔药业任医药代表(药品销售);2014年1月，任江苏吉贝尔药业股份有限公司营销公司总经理。

　　2018年9月，也就是在吉贝尔药业上市前夕，成章贤与吉贝尔药业签订了一份营销公司内部的独立核算“对赌协议”。该协议约定：三年期间(2018年9月1日至2021年8月31日)，每一年的销售任务为第一年销售收入不低于无税5.55亿元;第二年销售收入不低于无税6.38亿元;第三年销售收入不低于无税7.34亿元。

　　相对应的，“营销费用”为销售全额流向无税48%，独立核算，自主经营。若营销公司完成实绩与指标之间存在差额，那么营销公司应按差额部分的5%贴利润给吉贝尔药业。

　　2019年9月，作为业务主管的成章贤为调动营销公司各分公司经理及营销公司营干的工作积极性，制定出台了一份激励方案，明确各分公司经理及营销公司营干自愿的原则缴纳激励金，分公司指标完成率，激励细则，激励金的进退及激励考核结束时间等制度。

　　在多位业内人士看来，成章贤的做法其实是很多营销公司为了激励员工而“约定俗成”的一种“潜规则”做法，即下属各分公司自愿上缴一定资金，在完成相应的业绩之后，各分公司再按照各自的业绩情况领取相应的激励金。

　　然而正是因为这一激励方案，成章贤共收取各分公司经理及营干激励金1090万元，这笔款项为其日后被吉贝尔药业举报涉嫌职务侵占埋下了伏笔。

　　需要注意的是，据爆料人反映，2021年5月22日，吉贝尔药业强迫成章贤辞去营销公司总经理一职，此时距离上述“对赌协议”约定的三年期满还有70天时间。而在2021年10月前，成章贤依据营销公司激励方案与各分公司经理及营干缴纳的激励金也已全部退还完毕。

　　据爆料人反映，成章贤在担任吉贝尔药业营销公司总经理期间，与吉贝尔药业董事长耿仲毅二人因经营理念不同，由于其不配合耿仲毅做假账上市，两人曾因此多次发生争执。

　　2021年10月25日，耿仲毅串通镇江市相关领导，以成章贤“挪用资金”1000余万元向镇江市公安局经侦支队举报。紧接着2021年11月4日，镇江市公安局直属分局以成章贤涉嫌“挪用资金”罪被监视居住，此时距离成章贤离职吉贝尔药业仅仅过了不到半年时间。

　　在成章贤看来，公司此前一直都是在这样的营销激励模式下运营，为何突然就成了挪用资金?

　　2022年4月30日，成章贤被变更强制措施为刑事拘留;2022年6月2日，成章贤被江苏省镇江市经济开发区人民检察院批准逮捕，羁押于江苏省镇江市看守所。2023年1月18日，镇江市经济开发区人民检察院指控成章贤犯职务侵占罪向镇江经济开发区人民法院提起公诉。

　　值得一提的是，镇江市经济开发区人民检察院先后于2023年5月10日、2023年11月14日两次变更起诉决定书，因其申请延期审理，镇江经济开发区人民法院于2023年4月13日、8月3日两次决定延期审理，后依法组成合议庭于2023年10月 25日、10月27日、12月5日公开开庭进行了审理。

　　然而耐人寻味的是，镇江经济开发区人民法院于2023年12月21日发布刑事裁定书，称审理过程中，由于“不能抗拒的原因”，致使本案在较长时间内无法继续审理，依照《刑事诉讼法》规定，裁定“中止审理”。

　　此时距离成章贤被刑事拘留已过去近两年时间，法院此时以 “不能抗拒的原因”中止审理，或意味着该案在向“悬案”发展，成章贤涉嫌职务侵占究竟是否坐实亦是未知。这一“缓兵之计”也引起了成章贤家属的质疑，如果法院有确凿的证据定罪，为何不直接宣判而是选择“中止审理”?

　　吉贝尔涉嫌商业贿赂

　　由于成章贤的特殊身份，在其被羁押期间，他曾多次向办案人员实名举报揭发吉贝尔药业涉嫌欺诈发行、巨额行贿、购买或虚开发票、骗取医保等多项犯罪事实线索，但结果却被相关部门无视。

　　成章贤在一份举报材料中写道：吉贝尔药业属于违规上市，营销贿赂医生和其他部门人的费用是通过第三方公司(即走票公司)洗出来，然后通过各种途径到营销人员手上进行非法营销上量工作。所谓的过票公司的发票和合同是虚开和造假的，是公司要求市场人员按照公司要求处理的，其有大量的走票公司名单和大量的发票、合同复印件备查。

　　此外，吉贝尔药业主要产品利可君片，一直从事商业贿赂以达到提高销售量的目的，每盒利可君片医生可以得到5元钱回扣，这些钱是经过江苏永瑞科技发展有限公司再到全国各家科技公司洗出来的，成章贤称其有人证、物证备查。

　　“请领导查处，以还证券市场合规，对广大股民一个交代。”成章贤在举报书中表示。

　　公开资料显示，吉贝尔药业主营业务是化学药品制剂、中成药制剂、原料药的研发、生产、销售，主要收入来源是利可君片，占据公司营业收入7成以上。该公司于2020年5月18日登陆科创板上市，截至2023年三季度末，实控人耿仲毅持股比例为37.61%。

　　记者注意到，作为一家上市药企，吉贝尔每年用于销售的费用高达近3亿元，其中尤以市场推广费为重。即便是在去年医疗反腐的大背景下，销售费用仍然呈增加态势。

　　以2023年三季报为例，前三季度吉贝尔销售费用高达2.81亿元，同比去年增长31.27%，而同期的净利润则只有1.55亿元，仅占销售费用的一半。且同期的研发费用仅有4210万元，也就是说该药企主要资金是用于营销推广，而不是专心搞研发。

据举报人反映，自吉贝尔药业成立以来，公司均是通过向医生支付回扣、医院的返利、政府部门相关人员请客送礼的方式“销售产品”，并在经营过程中以全资子公司江苏永瑞科技发展有限公司常年以“会务”为名与全国上千家小微公司签订虚假“会务服务合同”，购买“会务服务费”增值税普通发票，大量套取资金。

　　记者注意到，在吉贝尔药业IPO之前，上交所曾对其学术推广费的具体使用情况及是否涉及商业贿赂进行了详细问询。

　　吉贝尔药业则称，公司发生的学术推广费与推广业绩相关联，推广服务的增加有利于公司产品销售的增加。报告期内，公司不涉嫌商业贿赂，不存在导致重大违法违规的情形。

　　不过，在报告期之外，记者注意到，安徽省安庆市迎江区人民法院2017年12月公开的一份刑事判决书显示，原安徽省医药集中采购服务中心主任胡风平任职期间，在2014年四五月份，在全省公立医疗机构基本用药集中采购招标期开始前，曾在办公室收受江苏吉贝尔药业有限公司代理商杨某现金2万元，为其代理的药品参加投标提供帮助。

　　另据举报人反映，在吉贝尔登陆科创板上市的背后，江苏永瑞科技发展有限公司每年签订“会务服务合同”几千份，每年套取资金约1.5亿元人民币以上，占江苏吉贝尔药业股份有限公司全年产品销售流水额的30%，从江苏永瑞科技发展有限公司2014年成立至今8年多时间，江苏吉贝尔药业股份有限公司已套取资金已高达15亿人民币。

　　举报人称，自2014年12月起，江苏永瑞科技发展有限公司与全国数百家第三方公司签订虚假“会务服务合同”，以支付手续费的方式大量购买“增值税普通发票”套取了巨额资金。

　　这些第三方公司包括北京恒源广汇科技有限公司、迪莱特甜馨(北京)科技有限公司、北京中冠体育文化发展有限公司、北京易成思焉信息咨询服务有限公司、北京引渡航行信息咨询有限公司、北京吉营酒店管理有限公司、北京源鑫旺酒店管理有限公司、北京兰堡鸿业酒店管理有限公司、北京海石弘酒店管理有限公司、北京风喜云豪广告有限公司、北京宏福亿信建筑工程有相公司、北京仁永瑞强信息咨询有限公司、北京迪正龙兴广告有限公司、北京心舒酒店管理有限公司、北京筋斗彩云科技文化有限公司、北京广茂泰信息咨询有限公司等。

　　以北京易成思焉信息咨询服务有限公司为例，仅2017年，就为江苏永瑞科技发展有限公司虚开增值税普通发票(服务费、会务费)11张，发票金额达83万元。举报人称，所套取的资金多用于医院医生的巨额回扣和请客送礼等开支。

　　据天眼查APP显示，为江苏永瑞科技发展有限公司虚开增值税普通发票的多家公司，几乎都在2019年集中注销，其中7家公司更是在同一天注销公司。

　　不仅如此，记者注意到，吉贝尔的招股说明书显示，2019年1-9月，公司学术推广费前五大支付对象中，有四家公司目前已处于注销状态。

　　据成章贤的代理律师向记者反映，成章贤先后两次实名举报揭发江苏吉贝尔药业股份有限公司及公司相关人员的犯罪事实线索。办案民警马帅、李庆两人称成章贤举报的犯罪线索与本案罪名(成章贤涉嫌挪用资金、职务侵占罪)无关，不受理、不记录。其行为已构成“渎职”。

　　不仅如此，上述办案人员在侦办成章贤涉嫌挪用资金和职务侵占案中，已发现了江苏吉贝尔药业股份有限公司及相关人员犯罪的事实，但对于这些“线索”却置之不理，已构成渎职行为。

　　据了解，成章贤涉嫌挪用资金、职务侵占案中，多名证人证言在询问笔录中称：1)江苏吉贝尔药业股份有限公司常年大量行贿医护人员和请客送礼;2)吉贝尔药业常年通过全资子公司江苏永瑞科技发展有限公司与第三方公司(大部分由江苏吉贝尔药业股份有限公司在各省市区域医药代表注册的咨询、传媒、文化、广告等小微公司)签订虚假服务合同(会务、推广等费用)，购买、虚开发票(金额高达近15亿元人民币);3)江苏吉贝尔药业股份有限公司财务造假(一本内账，一本对公账(上市公司))等。

　　即便上述线索确凿，但相关办案人员却对此选择“视而不见”，并未就吉贝尔药业及公司相关人员的犯罪事实进一步立案调查。

　　对于上述举报人提供的线索，记者将进一步向吉贝尔方面核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