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旗烽火王芝茂

——山东梁山八路军老战士王忠口述王芝茂村党建和抗战史

第十四回 土匪情老板细解密 宣传战暗夜射弹弓

话说老板喊我进屋，便说开了：“小冬啊，你小，你不知天高地厚啊！你不知有多少陷阱等人跳哩。”

“你知今天给你吸烟的是啥人不？”

我说：“看他嘻嘻哈哈的，不像坏人。”

老板说：“还不像坏人哩？他是黑罗成的人，土匪，他们有百十号人呢？知道给你吸的烟里有啥不？有大烟哩，你吸一口就上瘾，上了瘾，不吸就难受的要死要活的。你一个平头百姓上哪里弄大烟去啊？只能去给他们要，这时，他们就叫你去当土匪，不去当土匪，就不给你烟吸。你说，你咋办？”

“您爹您表叔把你放我这里，要是你走了岔道，成了土匪，我可怎么样向他们交代呀？今天可吓死我了。千万记住，不管是在我铺子里，还是在别的什么地方，千万别吸人家给的烟，也别吃生人给的饭，生人给的水也不能喝，记住了不？”老板恨声恨气的说。

我一听，心里也吃惊不小，想想白天的事，还真是有些后怕。

我说：“都说梁山这山套里有很多土匪，你给我说说呗，我也长点见识。”

老板说：“行，你拿个凳子坐下，我给你啦啦。”

“梁山周围的土匪，现在大约得有1000多人。最大的一股叫刘洪周，300多人；二号的叫黑罗成，150多人。其他土匪，有的有百多人，有的有二三十人。刘洪周、黑罗成是当地人，其他都是外地跑到梁山来的，这些人打家劫舍，啥坏事都干。咱梁山的这些山沟沟里，常见一个一个的死尸，不是撕的票，便是土匪火拼死的。”

“你说咱老百姓多不易，不是遭汉奸鬼子欺负，就是遭土匪欺负，还有地痞流氓，咱哪一拨都惹不起。小冬，你老实可靠，人不坏，很难得。记着，可别当坏人，一定得当好人，千万别上了坏人的当，跟着走了岔路”。

我忙站起身发誓说：“东家，我忘不了你的话，我不吸人家的烟，也不吃人家的饭，也不喝人家的水，我就好好学生意，当个好人。”

我听了老板的一通训话，心里油然生出了一种正义感。

老板和我真觉得这世道也太乱了，老百姓的日子也过的太不容易了。就说自己的铺子，吃了多少亏，遭人明抢暗夺的多少回？要是度量小的老板，气也能气死。

我想，我长大后，一定要打跑日本鬼子，清除干净汉奸，清除掉这些土匪和地痞流氓，让老百姓快快活活、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我从现在起，多找区长史久职要工作，多做打鬼子、除汉奸的事。

通过马新怀，史久职知道了我的心思，不几天，史久职带着纸张和文件过来了。

史区长说：“最近形势紧，老百姓的抗日热情有些下降，咱今天写一部分标语，前后村里贴一贴，提振提振群众抗日的热情，我看你字写的还行，咱一块写。”

我忙把店里的砚台捧过来，满满的磨了一池墨，我们俩人就写起来了，我从小学过毛笔字，写出字来还算及格。

第二天晚上，史久职带着浆糊过来了，他带着我在后集的戏台和寨门口贴上了标语，然后又到张坊的据点附近，也贴了十几条。

那标语的内容，我清晰记得：“扛起枪，当八路，打败日本帝国主义”“身在曹营心在汉，中国人不打中国人”“枪口一致对外，保卫中华民族”“八路军万岁，民族统一战线万岁”等。

标语一贴出去，群众议论纷纷，复兴东杂货铺里挤满了来打听消息的人。

有人说：“瞧，八路又打回来了，小日本就那几个人，他哪能撑得住。这些熊汉奸光知道为鬼子出力，把八辈祖宗的脸都丢光了。”

有的说：“这些汉奸傻逼不知道，如果八路军被鬼子消灭了，鬼子回头就会杀这些汉奸，三国的吕布咋死的？”

有人问我：“你这小掌柜的，你见贴标语的是穿军装的八路军，还是穿便衣的八路军？”

我笑笑说：“我睡得死，不知道。”

三天后，史久职区长又来了，见了我，拍着手说：“还真行，几张标语，竟把老百姓抗日的劲头又鼓起来了。晚天咱再贴一次，你小小的年纪，没想到还能给我帮忙。”

十来天后，史久职又来跟我见面，说：“贴标语能宣传群众，可对汉奸震动不是很大，能不能写一个让汉奸改邪归正、又宣传我抗日政策的文告，送进汉奸队里去，这样宣传更带劲。”

我想了想，说：“这样行不？你写一个巴掌大的小文告，团起来放进泥蛋里，我用弹弓射进张坊据点里去。要不就用甩绳，把泥蛋子甩进去。”

史久职说：“行，我再找几个力气大的，打弹弓好的，一块干。”

四天后，史久职通知我去张坊家庙后集合。我准时到了，史

久职带着另两个青年正等在那里。

我们四个人分了工：两个人对着山上的据点射弹弓，另两个人去山下的汉奸队营地射弹弓。20几个泥丸射完，马上撤离，去后集马氏家庙集合。

这样的射弹弓进行了三次。

汉奸队没见有啥动静，史久职说：“咱们的攻心战有效果了，汉奸吓得不敢报告上级，也不敢出门瞎晃荡，偷偷藏了咱们的公告，将来好给自己留条后路。”

我说：“史区长，咱那泥丸有那么神奇吗？”

史久职说：“你人小，不知道汉奸多是混饭吃的，真铁杆的很少，看见八路军的传单，就吓得打哆嗦，我见过的。以后见了汉奸挺起腰杆来，从气势上要压倒他。”

说这番话后，史区长来见我的时候却越来越少了。

原来是杨岗批评史久职了，说我是来当交通员的，史久职这样使用我，我要暴露了，交通站怎么办？得让我低调隐蔽才对。

工作一减少，我倒觉得单调乏味了。

复兴东杂货铺除了买卖杂货，还是一个社会交往的场所，设有麻将桌，茶桌，三教九流，各色人等，都来搓盘麻将，谈谈生意，牵牵红线，交流一下各方信息，那真是鱼龙混杂，黑白间道。

一天，汉奸区长李学厘带三姨太来选布料，选完布料，李学厘就坐下打麻将。打到傍晚还不想走。李的两个卫兵很紧张，怕出事，把驳壳抢的机头都张开了，四下里紧瞅着。

突然一个穿长衫的人，径直走进店来，后边跟着一个跟班。

卫兵忙问：“干啥的？”

来人只是斜眼看着两个卫兵，气宇轩昂地坐在柜前的椅子上，不紧不慢的说：“济南来的，给老板谈生意的。”

老板见了，忙点头哈腰的给来人说话。然后又去点头哈腰的劝李学厘，让他停打麻将，回区公所去。

李学厘看来人气势不小，再瞅天也快黑了，便停下麻将，哼哼哈哈的走了。

我定眼仔细一看，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表叔杨岗。

杨岗是来找史久职谈工作的，随便来看看我。

我对杨岗蔑视汉奸的气势真是佩服的不得了，自己也想学学，可是学不了，拿不出那威风劲儿来。

说到做敌伪的工作，我还记得另一位八路军干部——闫世元。

一日，复兴东杂货铺的一个股东带着他的门婿来打麻将，这门婿故意露着汉奸小队长的领章，趾高气扬的。

老板忙迎过来，恭恭敬敬的称这门婿是大队长。

股东说：“我这门婿，刚由小队长升任了分队长，上司说了，晚些时升他为中队长，升大队长早着呢。”

老板说：“早晚要升起来的，咱们等不及了，咱先升起来。”

大家一起乐起来。

这门婿说：“不是这么容易升上来的，得等华北第六次强化治安后，队伍扩大了才能升上来的。”说完，脸上谁满了得意的笑容。

这时，坐在这门婿对面的闫世元慢悠悠的开腔了：“这第六次华北强化治安，怕是搞不起来吧，现在大路口寿张集的皇军都调走了，没了皇军，还搞啥第六次强化治安？”

“我是个商人，南来北往的走，信息知道的多点，华北的名将之花阿部规秀战死在太行山上了，山本五十六战死在太平洋上啦。东京都让美国飞机给炸了。日本的兵紧急调往日本和南洋。就说咱梁山这一带，除了这张坊据点有皇军，哪个据点还有皇军？”

“日本气数已尽了，一个日本国，经不住中国和美国联手打他，早晚日本得败。”

“看老弟也是念过书的明白人，这世道可得看准了，多给自己备条路走。”

这门婿头垂下来，两只手紧搓。

股东也忙说：“这位兄弟说的在理呀，是这么回事呀，贤婿呀，咱是得多个心眼了，可别走着走着没路了呀。”

这门婿看看四周，对闫世元说：“兄弟，你看我该咋办呢？你给指条路？”

闫世元说：“兵法上讲：“有备无患，暗度陈仓，身在曹营心在汉，都行。要是能给八路军联系上，万一皇军不行了，那老弟就成功臣了，吃两面‘呱嗒’（用稀面糊加油煎制而成的一种食品）多好。”

这门婿说：“我联系八路，没门道呀。”

闫世元说：“你真想联系八路，我试一试，我门路多，等联系好了，咱还在这复兴东见面。”

后来这门婿，竟真成了闫世元的内线了。

我看在眼里，心里真佩服闫世元的能力。

随着形势的飞速发展，我所在的这个交通点由原来的只送信，慢慢变成了物资转运站了。原来，暂存些文件书报，后来又暂存一些武器装备。

一次，一箱手榴弹转了过来，我便放在堆杂货的东屋里，刚放好，掌柜的就来了。他哆哆嗦嗦的说：“小冬呀，你从前给八路军送信儿，我都知道，那是好事儿，我装看不见。你跟史久职去贴标语，我也装看不见。你在这里转放文件、书报，这危险不大，我也装看不见。有股东提意见，我都劝他们回去了。你这回放炸弹，可了不得了，这复兴东是十八家的股份，要是出了事，我可咋办呀？”

“再有，最近我也常见有可疑的人在咱这铺子外转悠，我也怕你出事，你看看，赶紧给你表叔说，你另选个高枝吧！在这里危险太大了。”

说完，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第二天，他就关门歇业了。

我赶紧找到马新怀，马新怀又找到史久职，史久职汇报给了杨岗。

我则呆在复兴东杂货铺里，等着杨岗来处理当下的事情。

口述：王  忠  

整理：王世会  

插图：王世会  

编审：杜宏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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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5月3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