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旗烽火王芝茂

——山东梁山八路军老战士王忠口述王芝茂村党建和抗战史

第九回  县委会杨勇会徐坤  贾桂存领命做军服

时间又回到1939年秋，天气渐有凉意。此时的寿张县委已迁至王芝茂村王万芝的院子里，县委书记徐坤正与村支书王继合谈工作，站岗的民兵突然跑来说，“独立团团长杨勇到啦！”

刚说完，杨勇已进了大门。杨勇一见徐坤，就笑着说：“我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见县太爷有事请求。”

徐坤笑了，“你又开我玩笑，屋里坐吧。”

王继合与杨勇打过招呼，便和通讯员牵马到别的院去喂了。

杨勇说：“自咱们八路军入山东以来，战士们一直东征西战，身上的衣服已破的不成样了，这还不要紧，要紧的是战士们穿的鞋都快掉底了，鞋又坏的快，一个月一双鞋都不够，有的战士干脆自己打草鞋穿，穿草鞋伤脚呀，我们独立团已伤脚了好几个战士了。”

“我这次来，就是求你们赶紧做一批鞋，1300双，以应急需”。

徐坤爽快的答应“行。”

杨勇见徐坤爽快的答应了，很高兴，又寒暄几句，便与通讯员打马走了。

那时候，军政一体，军队的后勤供应就是政府的工作职责之一，这没啥说的。

关键是这1300双鞋怎么做？

当时我党和政府尚无健全的税务体系，自己又没有生财的政府产业，国民党主导的国民政府又没有军费下拨，军队又是一个开支巨大的单位，你想，当时的工作是多么艰难。

徐坤自有他的一套工作方法，方法就两个：一个是，动员有钱的富户多捐助；另一个是，让一般户也要承担适量的负担。

按这个原则，徐坤把任务分配到各个区，并限期完成任务。

这筹资的任务实在不容易，咱就不细说啦。咱单说如何完成做军鞋的事。

徐坤说，“做军鞋的事也不难，找贾桂存去。”

徐坤又通知了四区区长老袁，又喊上王继合，一起去贾桂存家。

贾桂存家就在村东南角。她一见三个领导过来，知道有事儿，忙搬两条板凳，四人坐下。

徐坤把做军鞋的任务给贾说了一遍。

贾桂存略一思索，说：“行，这事妇救会包了。再说，这样的活，你们男同志也干不了啊，拿针捻线的，可没拿枪爽快多了”。

徐坤仨人笑了。

做鞋的任务分给了王芝茂等六个村，总负责人贾桂存。

这下贾桂存可就忙活开了,一连十几天，她一个庄一个庄的跑，检查质量，督促速度，鼓劲加油。

贾桂存的脚属于裹了脚又放了的解放脚，老百姓俗称这脚叫山芋脚，不好看，走路也走不快。贾桂存就是迈着这山芋脚，东村西村的转。

王芝茂村领的任务最多，300双，妇女们人均六双。

那时做鞋可不容易，要先用浆糊把布一层层的粘起来，约粘五六层，然后绷木板上晒干，这叫袼背；晒干后，把袼背剪出鞋底的样子，多层袼背叠成一个鞋底，然后用麻线纳密实了，鞋底就成了。这纳鞋底很费劲，多层用浆糊粘结实的布用针扎透，多不容易。

鞋面也用袼背剪下，外面再敷一层布，也用浆糊粘连，鞋口还要用布条裹缝起来。

最后把鞋底和鞋面再缝连起来，再缝上鞋带，一双鞋便告完工。

有的妇女偷懒，有的妇女手笨，有的还偷工减料，这些问题贾桂存都了然于胸，她会根据不同情况，恰当处理，既保质保量的完成任务，又得让姐妹们干的高兴，干的光荣。

那时做军队上的活也有点报酬，但很少，主要还是尽义务。

20来天，1300双军鞋全做好了。贾桂存把鞋交给徐坤，徐坤派人送给独立团。

独立团的军鞋一下子全解决了，杨勇十分高兴。

不久，军队冬装生产任务又下来了，贾桂存自然又是勇挑重担。

做军装比作军鞋工艺复杂多了。

当时的做法是，凡参加做军服的妇女，人均先领六斤棉花，然后纺线，织布，染色，晾干，抻平，再剪裁，最后缝制。

剪裁由部队来的剪裁师指导着妇女们剪，可缝制时，把妇女们可难坏了。

从前做的老式衣服，直线直缝，大裤腰，合体不合体的无所谓，一扎腰一扎腿，再不合体的衣服，也一样穿，一样不难看。

可八路军的军装又是领子，又是带盖的口袋，还得合体，妇女们可难坏了。

怎么办？跟部队上的技师学呗。大家把工艺分解开，一人只干一道工序，有的单缝领子，有的单上袖子，有的单缝口袋，这下难题很快解决了。

妇女们看着从自己手中缝制出来的新八路军服，十分高兴，这是他们从没缝制过的新式衣服。贾桂存让大家穿上试试，大家你穿穿，我穿穿，果然十分别致，要不是梳着发髻，打着小裏脚，还真成八路军战士了。

有几个妇女拉着贾桂存，“老贾，回去给俺婆婆说说，俺放了脚，俺当八路去。”

贾桂存笑笑说：“恁几个小脚裹的三寸三，这么好看，恁舍得。再说人家八路军都是大脚板的，像林彬，迈大步，跑着走，恁谁行？我这脚不算小了吧？山芋脚，人家还不要呢，咱们就好好的缝好军装，让八路军穿上精精神神的多杀几个鬼子，咱们的功劳就很大了，就很光荣了，我说的在理不？”

正说着，村东头二黑媳妇的婆婆来了，他不是来让儿媳妇去当八路军的，也不是让儿媳妇帮八路军做军服的，而是来拉儿媳妇后腿的。

他见了二黑媳妇，上去就一巴掌，“二黑家，你疯疯癫癫的总不在家，一天天在外瞎混，你不怕人家说你闲话？一个女人家，在家里老实呆着，伺候好女婿（男人），听公婆的话，才是好媳妇儿，你这成啥，成野妮子了？”说着，抡巴掌又打。

二黑媳妇赶紧躲，婆婆追上来，拉着二黑媳妇往家拽。

这二黑媳妇的婆婆在王芝茂村是出了名的“拐股”（方言，难缠、不讲理的意思），整天都斜愣着眼，看见谁都想跟人吵一架，村上的妇女们都躲着她。

贾桂存走过来，“三嫂，你来啦，想拉儿媳妇回家？这我得说你几句。”

“说我几句，我不听！谁不知道你贾桂存能说会道的？还净会讲大道理，我不听。”

贾桂存堵住门口，“三嫂，咱说话可得讲道理，那回刘黑七的乱兵来咱庄抢人抢东西，把你两个儿媳妇都要抢走，你那时咋不怪了？你那时去保你的儿媳妇呀，保不住了吧？”

“关键时刻，八路军来了，打跑了刘黑七的乱兵，又清理了不少土匪、会道门，咱日子过得不乱了吧？”

“你说说，你儿媳妇在这里给八路军缝几件军装，多光荣的事儿，你不但不觉得光荣，还在这里说不中听的话，你说，有这样不讲理的不？”

二黑媳妇的婆婆翻了翻白眼。

其他妇女的话也跟上了。“八路军帮咱过上安稳日子，咱可不能没有良心。”

“咱做八路军装，不光是干活，还学会缝制新式衣裳了，学手艺了！”

“俺姐妹在一块做军服，咋成瞎混了呢？说话真难听。”

二黑媳妇的婆婆听了，撇撇嘴。

贾桂存又说，“三嫂子，人家八路军不让咱白干活，还多少给点工钱呢？虽不多，但也是钱呢。你说缝制八路军装又光荣，又能挣几个钱，这活多好啊，不干，那不是吃亏了吗？”

“再说鬼子汉奸还没打跑，说不定那些坏蛋啥时又来扫荡，咱得加快速度做才对”。

“我看，你也别走了，婆媳俩一块做军装，支援一下我们的子弟兵，行不？”

二黑媳妇的婆婆低下了头，放开儿媳妇，慢慢出了屋。

贾桂存与妇女们继续赶活。

突然，二黑媳妇的婆婆又回来了，大家一惊，心想，这“拐股”婆婆又不知想闹哪一回哩。

不料，这拐股婆婆却送给大家一个笑脸。

“我想通了，我不拉二黑媳妇回家了，不光不拉，我也不回家啦，我也帮八路军做军装。”

大家又一惊，咦！变得真快呀，这还是那个看谁都想吵一架的拐老婆婆吗？

贾桂存反应快，“哎呦，三嫂，真是明白人呀，这多好呀，你一家出了两个工，我得在全村表扬你婆媳俩。”

妇女们都鼓起掌来，拐老婆婆脸红红的，不好意思起来。

王芝茂村的妇女们把军服很快做好了，350身棉军服、棉军帽、棉军鞋。

棉军装送到县委，县委送到部队。

杨勇知道了王芝茂一个村的妇女们就能做350套军服，很惊奇。

徐坤也兴高采烈，他对王芝茂村的妇女们说：“你们一个村做的军服，可以管八路军一个营的穿戴，干脆给你们村起个绰号，叫"管一营”吧！

妇女们听了，笑容堆满了脸。

贾桂存一个女人，为何能力这么强呢？这个问题，下回咱接着聊。

口述：王  忠  

整理：王世会  

插图：王世会  

编审：杜宏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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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5月3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