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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 做炮仗全村齐动手 制炸药供给八路军时间：2022-06-19 党旗烽火王芝茂 ——山东梁山八路军老战士王忠口述王芝茂村党建和抗战史 第十九回 做炮仗全村齐动手 制炸药供给八路军 上回说村上有事等着李文轩他们，啥事呢？原来，王芝茂每年都家家户户的擀炮仗，炮仗筒做完了，正等他们筹办火药哩。 王芝茂村党支部支委李文轩他们回村上后，便忙碌起来，忙碌中，年底就到了。 寿张县委书记徐坤总算将重要的工作一件件都完成了，舒了一口气，他跑到王继汉家里闲聊了起来。 闲聊到王芝茂村的特色手工艺擀炮仗，徐坤有了兴趣。继汉说：“既然你有兴趣，我带你去看看我们的炮仗作坊，也随便考察一下俺村的火药，能给八路军打仗派上用场不？” 徐坤说：“太好啦，咱梁山一带都知道你王芝茂擀炮仗，全县最有名气，炮仗做的最响，我就感觉很神秘，真想来看一看，今天我就跟着你开开眼界吧。” 王继汉拄着拐杖，一边往作坊走，一边介绍王芝茂炮仗制作的历史。 “王芝茂村做炮仗最早起源于清末。当时，俺庄上有个好学爱钻研的青年王传道，娶了个东乡里袁那里村的一个姑娘为妻。袁那里村有几家炮仗作坊，一到入冬，收完地里庄稼，便开始制作炮仗了。” “王传道是个有心人，一到袁那里制作炮仗的季节，他便随媳妇住到丈人家过冬。王传道能说会道，眼色又活泛，哪里缺人手，它便忙过去帮忙。袁那里做炮仗的师傅都很待见他。连续二年，制作炮仗的手艺，他便掌握了。第三年，他吆喝自己本族的人，凑股子办起了第一个炮仗作坊。第一年售卖炮仗，他都赶远处的集，近处的集留给袁那里。如碰巧赶一个集了，王传道都是提上点心盒子，先送袁那里炮仗摊上，待袁那里炮仗卖完了，自己再卖，如果集散了，袁那里的炮仗仍没卖完，王传道便一个炮仗也不卖，推上车子回家，决不给袁那里村争生意。” 徐昆说：“王传道挺仁义的。” 王继汉说：“王传道当年必须这样做。两三代之后，这个传统就没了。但到现在，王芝茂人仍承认炮仗手艺是从袁那里村学来的，如有生意上的纠纷，王芝茂的人一定退让。” 徐坤说:“世事更替，这也正常”。 王继汉说:“这炮仗王芝茂村做的梁山最好，名声在外，袁那里却不温不火，知名度落后王芝茂好几条街，你很少听说袁那里炮仗没？” 徐坤说:“一到集上，二十几个炮仗摊子，有半数是恁王芝茂的，袁那里只有一二个摊子，炮仗也不怎么响。你们王芝茂独霸了梁山炮仗市场的一大半。这个经营方法也很有研究头，不干则已，要干就干出个大名堂，咱们王芝茂村抗日工作，也应发扬这个传统，不干则已，要干就干一个轰轰烈烈的！”。 王继汉说:“是的，是的。” 王继汉领徐坤先到一个村头的小敞屋里，里面支着两口大铁锅，旁边放着一溜大盆，木桌上放着几个圆形的明矾样的大砣子。李文新和王万清正忙活，见徐坤来了，停下手打招呼。 王继汉对徐坤说:“这是为制做炮仗而准备的火硝，这火硝来自墙上的硝碱，你看咱砖墙上会有一层白粉状的结晶，这就是硝碱，扫起这硝碱放水里沉淀，漂起的就是火硝，遇冷结晶成坨，就成了桌上摆的这些火硝，我们多用墙上的火硝，很少用来自盐碱地的，有时也用来自硝石矿的。” “把硝砣用石碾碾碎，放铁锅炒干，再碾成粉，过箩成细粉待用。” “然后去购来硫磺”。 “再用自种的茼蒿秸秆，煨成炭灰，碾碎成粉。” “按一分火硝、二分硫磺、三分炭灰的比例，掺匀，放碾上细细碾碎，过筛，便成了炮仗药。” 徐坤说:“工艺不太复杂，有危险不”？ 王继汉说:“有危险，但这自制的炮仗药熔点还是比较低的，只要注意，还是安全的，我们村巳十几年没出啥危险了”。 王继汉又领徐坤到一个地窨子里。地窨子内高约二米半，面积约40平方。正中支四个擀炮仗筒用的榔头，靠墙放一溜小条桌，十几个人在里面忙活。 徐坤给大家打个招呼，大家都很熟，这样免了很多的客套。 王继汉继续介绍:“这是制做的炮仗筒。你看，先把老草纸裁成宽10厘米、长20厘米的长方块。这草纸也是外购的，咱村上不会制，看这草纸厚厚的，韧性也不小，这是用麦秸做成的。” 说完，王继汉拿起一个长40厘米、直径4毫米的细铁棍，把老草纸卷在铁棍上，再卷一层老报纸，放在榔头下滚轧过去，这榔头压力很大，需要人用力推轧过去，后趁机粘上一层红纸或绿纸，用力磕去细铁轴，一个炮仗筒便擀成了。 把很多筒集成一个大盘，捆好，再用切刀切成两个盘，用一张大纸糊上筒的一头，然后放一边晾晒备用。 徐坤看得眼花缭乱，忙说:“工序真不少，真不少，这么多炮仗，一个筒一个筒的擀，多费事啊？擀的时间长了，不觉得乏味呀？” 王继汉说“过日子吗？嫌乏味怎么能挣钱呢？他们干活时，还有娱乐呢。” “什么娱乐”？ 他们擀炮仗时，会选一个识文断字口齿清楚的人，给大家念小说，像《三国演义》《水浒传》《大八义》《小八义》等，大家一边听书，一边干活，一边评论书中的故事，其乐融融呢。” “现在他们边干活，边学《论持久战》。” “他们能听懂？” “行，不懂的地方，我给他们讲讲，这更坚定了他们抗战的信心。” 徐坤笑笑说:“把劳动场地变成宣讲抗战内容的场地，你们王芝茂村是首创。” 地窨子里，有的捆盘，有的切筒，每个人都忙的有条不紊，一看都是老把式。几个十四五岁的半大小子，学着打下手。 徐坤问:“擀炮仗在地窨子里有啥好，在屋里不行吗？” 干活的李文轩说:“在地窨子里干活，有这样几个好处，一是地窨子里干湿度正好，二是安全，三是不用太打扰某一家人，比如凑到谁的家里，一个冬天会打搅的这一家人不得安宁，这其中，关键是干湿度和安全，虽然每年挖一个地窨子费不少工，但总算起来，还是这样最经济最安全。” 徐坤说:“有道理有道理。” 继汉又带他去其他几个地窨子转了转。 徐坤问:“作炮仗这么多工序，一家一户干不了。” “是的，非得全村统一组合起来才行。进货、采买，这都得分头去办，大家分工又合作。这样，村上各户之间都是利益相关方，相互间都是相互倚仗，相互支持，齐心合力，才能完成炮仗的制作和售卖。所以，这就使得全村人心很齐，也显得很懂道理。” 徐坤说:“是的，当大家利益一致，目标一致时，办啥事都会十分顺利。咱们抗日工作也要在阶层团结方面，把文章做足。” 王继汉又领徐坤到了炮仗装药、安炮仗惗、编炮仗和包装炮仗的做坊里去看。 装炮仗药的地方比较隐蔽，一是为了安全，二是也为了技术保密。 负责灌药的王继堂、李桂贤等人，脸上手上都黑乎乎的，屋子里弥漫着珑磺的呛人气味，他几人将炮仗药用木铲铲起，灌进捆成盘的炮仗筒里，晃一晃，顿一顿，让药灌满灌实，然后再洒层黄土盖上，再用冲子冲实，这是封底，翻过来，再用针锥在每一个筒顶上扎出一个眼，然后穿进炮仗捻子，再用冲子挤紧捻子，这样，炮仗便做完了。 将这些做完的炮仗，送进编炮仗的作坊里，这个作坊里的人，便把炮仗编成挂，编成盘，然后包装起来，装进木箱，等待售卖。 徐坤看了这一圈，嘴里说:“真不错，真不错，你们村上经济条件不错，看来这炮仗起了大作用了。” 王继堂说:“我们村上做炮仗的生意收入，相当一季庄稼的收入。也就是说，别的村一年只收夏秋两季庄稼，而我们村，却可以收三季，当然日子过得比较宽裕了，不然八路军来了吃什么，贫苦人家自己都吃不饱，再让他省下粮食供八路军，太难了，咱们八路军也不忍心呀，在咱们王芝茂，家家粮食够吃，再添上一两个八路军吃饭，都管的起。” 徐坤说:“是啊是啊，党的工作中，如何发展抗日根据地的经济，要当大事，紧紧抓起来。” 徐坤说:“你们卖炮仗啥时开始，到时我跟你们去赶一回集。” 王万安说:“一进入腊月二十年集，我们便开始忙活了，到时候我喊你。” 到了腊月十九，王万安来喊徐坤去体验卖炮仗，十九日晚上，装车、装箱，做好第二天卖炮仗的一切准备工作。 第二天腊月二十，王芝茂的炮仗要拉到六公里外的商老庄年集上销售。天不亮，大家起身吃饭，天朦朦亮时，已步行赶到了商老庄炮仗市，占好摊位。徐坤也与大家一起紧赶。大家在占好的摊位上摆好方桌、条凳、木箱。然后赶紧去饭铺里，再喝两碗粥，吃几个包子，就等着赶集的人上市了。 太阳升起一杆子高，市场上人声鼎沸，热闹了起来，买炮仗的人们围住炮仗摊子，问东问西。 王芝茂村的摊位，一气占了十来个，其他村卖炮仗的，只有三四个摊位，这个市场，让王芝茂的炮仗基本上控制了。 王万安扛上一根细竹竿，上栓一个小钩子，站在方桌上，开腔了: “老少爷们，今年又见面了，你们不认炮仗不认人啊，不认我王芝茂的厚嘴唇啊，来吧，乡亲们，王芝茂的炮仗来啦，我先放一挂来听听，不响不要钱”。说完从怀里抽出一挂炮仗，挂到竹竿的小勾上，伸出竹竿，让人点着火。劈劈啪啪一阵响，震的整个街筒子轰轰的响着回声，买炮仗的人一听这么响，便涌上来，你五挂我六挂的争相来购买。 王万安兴头上来了，高喊着:“乡亲们，泰山不是垒的，牛逼不是吹的，恁走三步，观六眼，回来再买也不晚，比比吧，有比王芝茂的炮仗更响的不？！” 有买家喊:“别比啦，你这是啥炮仗啊，一点儿也不响，比人家的差远了。” 王万安接着咋呼:“人家这位买家说了，俺这炮仗不响，他说的对不对？对，我刚才放的那一挂的确不大响，那我放挂响的。” 说着从怀里拿出一挂点头炮来，这点头炮足有大拇指粗细，三寸长，挂在竹竿上，一看就觉得唬人。 王万安又咋呼起来：“看看吧，乡亲们，炮仗个头行不？别看个大，可不一定响，说不定跟放屁一样，只会哧哧吜吜的。老乡，给点着炮仗。” 咣咣咣咣，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把人的五脏六腑都震得颤动起来，人人都捂着耳朵，紧往外躲。 王万安高兴起来，“听听，给放屁的声音差不多不，来吧，买几挂炮仗带回家去吧。” 人们争相涌来，你七挂我十挂的争相抢购。 王万安满脸堆笑的站在方桌上，又吆喝开了，“我说乡亲们，南京到北京，好货到处兴，恁坐上飞机转三遭，孬货好货你紧挑，挑好了，再掏钱，办事咱别不沾贤。” 围观的人笑了起来。 王万安又吆喝，“咱要是花了冤枉钱，你媳妇保险心里烦，他唬着脸，叉着腰，气的光跺小金莲，你说寒惨不寒惨”。 围观的人群又笑一阵，买主们又涌上来，一箱炮仗很快卖完了。 半个集过去了，王万安的喉咙也喊哑了。 换上一个李文芝，又继续吆喝。 徐坤也跟着收钱，递货，忙的不亦乐乎。 徐坤趁空闲时往四下望望，见远处的一个教堂顶上插上一面“膏药旗”，其他倒也没见啥异常。徐昆想:要是没有日本侵略者，老百姓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该有多好。我们一定要充分发动群众，形成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把日本侵略者淹死在人民战争的大海之中。 年集持续的时间很长，下午半晌，人才散去。 卖炮仗的这些人，个个破喉咙哑嗓，饿的前胸贴着后背。 大家赶紧收拾摊子，冲进饭铺，一人几个包子，一大碗胡辣汤，吃完赶紧推车回家。 回到家，天已经黑了，赶紧吃晚饭，吃完饭，又赶紧备货，装箱，清点账目，然后赶紧睡觉，明早，十公里外的梁山大集，又等着他们啦。 徐坤跟了一天，直呼:“哎呀，真紧张呀，我跟了头一天便觉得很累，你们明天还要赶十公里外的梁山后集，不更累吗？真是不容易，看你们经济宽裕一点，可受的这劳累，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徐坤又说:“怪不得你们村炮仗兴盛了100多年，别的村不跟着学，看来他们吃不了这个苦也是原因之一。幸福真是奋斗出来的。” 王万安哑着嗓子说:“徐书记，明天还跟着去赶梁山集不？” 徐坤摇着头说:“不去了，不去了，吃不了这苦。” 王万安说:“这日子我们得一口气过到年三十才能歇下来，到年后正月初十，又得再卖炮仗到正月十五，这炮仗生意才算完了。” “一整个冬季都不得闲，就是我们王芝茂的生存常态。” “但愿这期间鬼子与汉奸别来捣乱，如这期间一出事，这季炮仗生意就算泡汤了”。 徐坤说：“是啊，不打跑日本鬼子，我们过不上正常的日子，咱们一定尽快壮大抗日力量，早一天抗日胜利。胜利后我仍去读书，你们王芝茂仍然种地做炮仗，把小日子过得富富余余的，有多好，咱们一起努力！” 转眼就到了正月十九，卖炮仗的事，算是彻底结束了，连擀炮仗用的家什都归置好了，地窨子也都填平了。
大家刚喘了一口气，徐坤便又找到村支部，商量着如何用王芝茂的火药，为八路军制造武器。 王继合和李文轩带徐坤先找到了制枪药的好把式王继仁、王继堂，这两人也都是共产党员。王继仁说:“王芝茂制造火药是一门绝技，不光造炮仗药，平时也造枪药、轰山炸石的炮药。” “枪药专用于传统的老鸟枪，将枪药用小勺灌入枪筒，顿一顿，把枪药顿结实了，然后再往枪里灌进仁丹丸大小的十几粒铁沙子。枪后头开一个小孔，放入火惗子。点火引燃枪筒里的火药，喷出铁砂子，击中目标物。大家常见野地里打兔子的，湖里打野鸭的，都是用的这枪药。这枪药很实用，乡村的护村队，如果没有打子弹的快枪，就必须用这种鸟枪和这枪药。所以，俺村这种枪药，卖的也很好。” “这枪药的配方不同于炮仗药，炮仗药重“炸”，这种枪药重“推动”，所以配方要略有改动。如果八路军需要我们的枪药，尽管说，我们毫不保留的传授技术”。 几个人又找到善做轰山炮药的李文贤，李文贤不太言语，但句句实在有力，他介绍说，“轰山炮药不同于枪药，也不同于炮仗药，轰山炮药重在‘劲儿大’”。 “有一年，银山那边开山的磄口用我们的炮药去炸石头，这一炮下去，炸开的石头有上百立方，让石磄的人忙了半年，才将这些石头销售出去，此消一息一传开，俺村的轰山炮药销路很好”。 “要是把这轰山炮药放瓷罐里，罐里边再放上石子和铁块，用它炸鬼子炸汉奸队，保管行。你让八路军来技术人员看看，能往打鬼子的武器上发展一下不。不过，这事得保密，别让鬼子汉奸知道了，他们来人抄了我们制药的家伙就麻烦了。” 徐坤忙说:“那是自然，这事只能秘密进行，不但不能让鬼子汉奸知道，也不能让一般老百姓知道。” “再者，制药的地方，咱可移去别处，别在王芝茂，因为人人都知道王芝茂能制各种火药，咱得避嫌。” 几个人都说:“对对，安全最重要。” 几天后，八路军军械部的几个技师来到了王芝茂，对王芝茂的火药制造十分赞赏，提出先用王芝茂的黑火药造地雷，其他的枪药可供给各村没有快抢的模范班，让他们当土枪的枪药用。 他们提出将制药的地点移至昆山、卧牛山一带，王芝茂的制药把式过去当技师，原料由王芝茂村负责提供。 王芝茂村党支部当即决定，抽调王继仁、王继唐、李文贤、李文孝等六人去八路军枪械所制火药。八路军送这几人一定的钱粮作补贴。 据老人们回忆，当年在卧牛山那几个地方制火药一年多，数量约有3千余斤，有力支援了八路军和民兵打鬼子。 因为王芝茂村党支部各项工作比较出色，渐渐引起了我党各级领导的关注，不久，一个大领导便来到了王芝茂。 口述：王 忠 整理：王世会 插图：王世会 编审：杜宏伟 通联：张心阔 电话：0531-81760049 邮箱：aiguojiaoyu@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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