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料主治肾虚的淫羊藿素胶囊能治肝癌？上交所四次“灵魂拷问”

日前，一款创新药过审引发了一轮关注。不仅坊间对该药一线治疗肝癌的有效性存疑，其所属的盛诺基药业也正因此药“难产”而导致IPO之路不顺。在造就了科创板最长问询期的记录后，该公司更是在去年申请中止了IPO审核。而这款中药创新药就是淫羊藿素软胶囊。

治肝癌的淫羊藿素软胶囊获批引关注作为原料的中草药主治肾虚

北京青年报记者注意到，国家药监局1月10日发布了淫羊藿素软胶囊获批上市的消息。但是，记者也注意到，该药是有条件获批，国家药监局要求该品种上市许可持有人按所附条件和要求继续完成相关上市后研究工作。

不仅如此，相比于近期其他药品获批时，国家药监局多大会介绍该药品起效原理或罗列临床多种试验证明有效不同，淫羊藿素软胶囊的获批内容则显得比较简单。不过，国家药监局对可用该药的病症情况却进行详细的表述：“该药用于不适合或患者拒绝接受标准治疗，且既往未接受过全身系统性治疗的、不可切除的肝细胞癌，患者外周血复合标志物满足以下检测指标的至少两项：AFP≥400 ng/mL；TNF-α<2.5 pg/mL；IFN-γ≥7.0 pg/mL。”

北京青年报记者了解到，作为我国十大高发癌症之一，肝癌的治疗一直被关注。目前，我国肝癌主要治疗方式是手术、化药（靶向药）、放疗和免疫疗法。而中医中药主要是与其他疗法配合应用，以提高机体抗病力，改善全身状况和症状，减轻化疗、放疗不良反应。

此次中药创新药有条件获批上市，适应症还是肝癌，引发不少网友的关注。北京青年报记者了解到，根据公开资料，淫羊藿素是从淫羊藿属植物中分离出来的水解产物，传统上用于中草药。而作为中草药的淫羊藿主要功效是补肾阳、强筋骨、祛风湿。

创始人曾发表含淫羊藿素药品可治艾滋病论文主攻乳腺癌治疗折戟

北京青年报记者了解到，此次淫羊藿素软胶囊药品上市许可持有人为北京?诺基医药科技有限公司。该公司成立于2010年，其母公司是成立于2008年的北京盛诺基医药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孟坤。

根据公开的资料，2002年至2007年，盛诺基药业实控人、核心研发人员孟坤就从淫羊藿中分离、提取、鉴定出淫羊藿素作为淫羊藿中具有抗肿瘤作用的有效单体化合物。

曾有国外团队发现淫羊藿素能杀死体外的乳腺癌细胞，而这一开始也作为了孟坤对淫羊藿素的研发方向。但是在此前，根据百度学术，认证企业为“广州健心药业”的孟坤还曾在2004年发表过《喘可治一种多功能的免疫调节剂在艾滋病上的临床应用研究》一文。根据公开资料，喘可治注射液主要成分是淫羊藿和巴戟天，主要用于温阳补肾，平喘止咳，有抗过敏、增强体液免疫与细胞免疫的功能。

直到2007年，在发表了《HAART联合中药喘可治注射液治疗3例艾滋病临床观察》一文后，孟坤关于喘可治能治艾滋病的话题就没有下文了。

不仅是艾滋病，淫羊藿素对乳腺癌的治疗也不是很理想。根据盛诺基药业披露的情况，彼时，名字还是拉可拉定的淫羊藿素在 IA期临床试验中，乳腺癌治疗效果不及预期。于是该药在Ⅱ期转为肝癌适应症，随后开始了漫长的临床试验期。

直到2021年，“阿可拉定对比华蟾素一线治疗预后差晚期肝细胞癌的随机双盲双模拟的全国多中心、III期临床研究”才披露了研究数据。

获得有效数据的对比药曾因发小广告“保证疗效”遭处罚

盛诺基药业表示，相比华蟾素组，淫羊藿组总生存期显著延长，死亡风险降低57%；而不论是全人群还是富集人群，淫羊藿组均显示出了更优的安全性，且淫羊藿组生活质量也均显著优于华蟾素组。淫羊藿素软胶囊获得国家药监局批准有条件上市，就是基于此次III期临床研究的数据。

北京青年报记者了解到，华蟾素于上世纪80年代中期就已经问世。不仅如此，比起众多抗癌药详尽的说明，该药的说明书仅有巴掌大的一页。根据陕西某药厂生产的华蟾素胶囊说明书，该药物不良反应、禁忌项均“尚不明确”，注意事项和药物相互作用项，也仅有提示性语句，并没有详细的内容。

而一些非处方的中成药说明书都有几项甚至十几项的“禁忌”“不良反应”“注意事项”，来提醒用药人规避不良反应带来的风险。一些处方药的说明书更是即使用了最小字号来印刷，展开来也快有一张A4纸大小。一些药师表示，药品的说明书越详细，对于药师和患者的指引越清晰，也就尽可能避免意外的出现。同时也能侧面反应该药品研发、临床的试验数据详尽等。

不仅如此，华蟾素制剂还曾经陷入多次虚假宣传处罚。早在2009年，“华蟾素”涉嫌非法宣传就已经被媒体关注。当时，有经销商将刊有“吹嘘”华蟾素胶囊“能治疗各种肿瘤”的“现代医药报”在南昌某医院前派发。最终，当地主管部门表示，这样的“报纸”是非法出版物，报道内容大都是随意编造的，经销商为牟取利益，不择手段，把非法宣传内容披上“报纸”的外衣，实为欲利用报纸的公信力行骗。

不仅如此，重庆、福建、上海等多地市场监管部门还通报了多起不同品牌的华蟾素胶囊、华蟾素片、华蟾素口服液发布违法广告的情况，主要“涉嫌夸大产品适应症(功能主治)；表示功效的断言、保证”“不科学地宣称治疗疾病功效的断言，以及利用学术机构、专家、医生、患者等名义形象作证明等问题，欺骗误导消费者”等。

用作“一线治疗”被质疑 III期对比靶向药结果尚未公布

这样负面消息，很难让坊间将该药与抗癌药联系起来，更多人将其与骗人的“保健药”划了等号。不少网友在上述新闻的评论中表示，要是正经药，为什么不在医院里卖？非要发小广告。而坊间也因为上述原因，对于华蟾素制剂缺乏信任。

正是因为对比药物是华蟾素，对淫羊藿素治疗肝癌效用的质疑声也出现在坊间。不仅是因为华蟾素已经质疑之声缠身，而且其目前临床大多用作肝癌的辅助治疗，并不是肝癌一线标准治疗药物。但淫羊藿素则是作为一线治疗药物获批的。

而临床上所谓“一线治疗”，即诊断后的首轮治疗，此时给出的治疗方案效果最优、副作用最小，目的是尽可能治愈癌症。

目前，主流的晚期肝癌一线治疗药物，主要包括小分子靶向药以及PD-1抑制剂等。有知名博主质疑称，华蟾素本身就没有可靠的临床数据，那它做对照，本身就容易出更优结果。有网友戏称，“下次有新药做这个（肝癌）适应症，拿淫羊藿素做阳性对照，是不是也比较容易做出优效？”

而有消息称，淫羊藿素对比肝癌靶向药物索拉非尼的III期临床试验也于2017年开始。按照盛诺基药业此前的披露，该临床试验应该于上月完成，但截至目前暂未有结果披露。

母公司被上交所4次问询 IPO曾停滞16个月现已中止审核

事实上，作为高新技术企业的盛诺基药业也在科创板申请IPO，并在2020年5月28日申请获得上交所受理。但此后一年多时间公司已先后经历上交所四轮问询，两次主动申请中止审核。其仅在问询环节就停滞长达16个月，创下科创板该环节受理时间最长记录。

在此前披露的招股书中显示，盛诺基药业表示，目前公司自主研发的阿可拉定也就是淫羊藿素，适用于晚期肝细胞癌的一线治疗，有望继青蒿素、三氧化二砷(俗称砒霜)之后，成为基于中药现代化和转化医学的新范例。

而正是因为作为该企业的核心竞争力的淫羊藿素药品此前迟迟未能获批，围绕着该药以及其一系列影响，上交所对该公司的问询持续了四轮。在第四轮问询中，上交所直接向盛诺基提出核心在研产品阿可拉定（淫羊藿素）是否能获批的问题。

上交所根据彼时的情况认为，阿可拉定（淫羊藿素）为中药创新药，存在作用机制不明确，存在对某些患者治疗失败的风险。该药II期临床试验后附条件上市申请未能获得批准。其对比华蟾素III期临床试验，富集人群期中分析临床试验结果显示其临床疗效显著优于对照药。但全人群分析未达到临床试验预设目标，无法得出该药在全人群中显著优于对照药的结论。

但盛诺基药业在2021年2月10日回复上交所称，淫羊藿素的III期临床试验期中分析已经得出“试验药物显著优于对照药”的结论，可以为新药上市申请的审查提供充分的临床试验方面的依据。目前并没有相关法律法规或指导原则要求III期临床试验统计学结论必须依据期中分析或最终分析得出。

但是，这一回复显然并没有让上交所满意。直至近8个月后，这一IPO都没有下文。2021年10月22日，北京盛诺基医药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主动要求中止审核，理由正当并经上交所同意。

淫羊藿素软胶囊久未获批导致公司2019年营收1万多亏损3.1亿

如今在争议声中，淫羊藿素已经获批，但是盛诺基药业还要面临资金的问题。

在招股书中，盛诺基药业认为目前其两条淫羊藿素原料药生产线，可以满足上市商业化初期的产能需求。但公司在淫羊藿素软胶囊制剂生产环节，尚未购置生产线。上市初期，该药的制剂生产将委托北京康而福进行。

不是自建生产线，而是委托生产，主要是盛诺基药业缺钱。多轮的股权融资投入，但公司核心产品却迟迟无法上市，让盛诺基药业的财务数据不太“好看”。

招股书显示，盛诺基药业在2018年至2019年，实现营收分别为38.59万元、1.07万元；2017年至2019年，实现归母净利润分别为-8,458.14万元、-12,792.69万元、-31,215.59万元。处于巨额亏损状态。

吸收投资收到的筹资活动现金流分别为2.05亿元、0.58亿元和3.84亿元，借款收到的现金分别为0.16亿元、0.64亿元和0.14亿元。2019年底，盛诺基药业的资产总额为6.78亿元，流动资产合计仅为1. 54亿元，其中货币资金仅为1.33亿元，公司报告期内多轮融资额在已被消耗殆尽。截至2019年底，公司累计未弥补亏损金额达到4.66亿元。

而就该药争议，是否重启IPO等问题，北京青年报记者尝试采访盛诺基药业，但该公司接线人员表示因前台休假，无法将记者采访需求转给有关部门。记者留下采访内容和联系方式，截至发稿时，未收到该公司回复。

此前，盛诺基药业测算称，预计淫羊藿素胶囊于2022年实现上市销售，预计2024年该产品的营业收入将达9亿至10亿元时，可实现公司整体盈亏平衡。其也表示，淫羊藿素销售规模增长及公司资金状况改善后，将于子公司北京?诺基已建成的厂房内建设阿可拉定制剂生产线。

而目前最新的消息是，1月15日，华东医药(37.330, -0.86, -2.25%)股份有限公司全资子公司杭州中美华东制药有限公司，与北京盛诺基医药科技股份有限公司的全资子公司北京?诺基医药科技有限公司、海南?诺基医药科技有限公司签署产品独家市场推广协议，获得“淫羊藿素软胶囊”于中国大陆27个省份的独家市场推广权。

来源│国训网-健康频道综合青瞳视角  执编│张心阔   主编│孙廷友   编审│杜宏伟 张涛  总编审│张振民  通联│aiguojiaoyu@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