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副县长“租赁”县人民医院40年，被控合伙“非吸”10亿元

新中华报传媒集团 杜宏伟

打“政策擦边球”，长期“整体出租”和“出售”县级、市立人民医院，这是事实，不是新闻。

发源于20年前的医疗机构改革，现在看来，当时迈出的步子确实有点大、有点早、有点快！政策“擦边球”的背后，不能不说是巨大的利益驱使。

被资本控制后的人民医院，“每个科室看多少病人，完成多少经济收入，都有计划、指标。一旦病人数量下滑，科长就要被找谈话。有时为了工作量达标，手术有风险也要做”。

纵观中国医疗改革“先行者”，没有一例成功案例，均已失败退场。包括后来国家出台规定，严禁医疗机构出租、外包“科室”。

据《小康》杂志、南方周末、红星新闻等新闻媒体公开报道，湖南怀化辰溪县人民医院，2002年3月起出租给了原县政协副主席、副县长滕树良创办的企业——辰溪县卓越置业有限公司负责经营，后来公司名称变更为湖南省博仁医院管理有限公司。

为什么公立医院会被出租？

当时，有政策——游走政策边缘，其实就是“政策擦边”，打“擦边球”。

2000年，国务院发布《关于城镇医药卫生体制改革的指导意见》，“鼓励各类医疗机构合作、合并，共建医疗服务集团”。彼时，社会办医、公立医院引入社会资本成了一种颇具想象空间的解决方案。

发源于20年前的医疗机构改革，现在看来，当时迈出的步子确实有点大、有点早、有点快！政策“擦边球”的背后，不能不说是巨大的利益驱使。

政策松动，辰溪县在全市率先推行医院租赁制。

2002年3月12日，辰溪县卫生局与卓越置业签订了关于县人民医院的租赁经营合同书，有效期限至2042年，代表企业签字的是滕树良。

“医院租赁”，确切地讲应该称其为“公立医院经营管理外包”。当时，辰溪县人民医院并非个例。

在山东菏泽，被称为“陈卖光”的菏泽地区行署专员陈光，曾将菏泽市立医院等几家主要医院卖掉，想走一条新的医改路子，在全国引起激烈争论，最后医院还是被收归国有。

湖南省怀化市辰溪县人民医院始建于1956年，是辰溪县最大的公立性综合医院。2018年，该院还成功创建二级甲等医院。

2002年3月13日，滕树良从辰溪县人民政府取得了为期40年的县人民医院租赁权。

2005年，《小康》杂志曾以《一份来自基层的“病相报告”——湖南辰溪：在政策边缘游走》为题，报道辰溪县人民医院是全国首家租赁制医院。

2022年3月，辰溪县人民政府解除原有租赁合同，提前结束了原定四十年的合约，收回辰溪县人民医院经营管理权。

县政府“毁约”，提前收回县人民医院经营管理权的原因是——一份由辰溪县公安局出具的资料显示，滕树良在经营管理辰溪县人民医院期间，以发展该院名义大肆向社会公众借款集资，用于医院的扩建投入以及偿还银行贷款及利息。截至2022年3月，集资债权人达一千余人，金额累计10亿余元，目前账面反映尚欠民间借款2亿余元、欠银行贷款及其他借款3亿余元。与合伙人“非法吸收公众存款”，合计职务侵占1.1亿元，大量借款逾期未还，造成极大、极坏的社会影响。

原副县长“租赁”县人民医院40年，被控合伙“非吸”10亿元

滕树良，1954年出生于怀化市辰溪县，赤脚医生出身，恢复高考后，考入衡阳医学院，进入辰溪县人民医院工作，任外科医生。随后，担任过辰溪县政协副主席、副县长，1993年辞职下海。

2002年3月13日，滕树良卓越置业公司取得了县医院的经营管理权。按合同规定，租赁后的医院仍保持公有制非营利性医疗机构的性质不变；医院的医疗服务社会功能不变；在职医务人员的个人身份不变，依然享有国家所有政策待遇。

此外，要求承租人卓越置业承担医院1350万元的债务；两年内建好高标准的门诊大楼；承租人在租赁期内添置的一切器械、设备、仪器、房屋产权，门诊大楼内一切医疗设施全部归医院所有。

受访者称，租赁后，“每个科室看多少病人，完成多少经济收入，都有计划、指标。一旦病人数量下滑，科长就要被找谈话。以前很少转病人，来多少看多少。在新的体制下，无法让你停止奋斗，一切自己要想办法。有时为了工作量达标，（手术）有风险也要做”。

这样看来，县人民医院在资本手里好像“跑偏”了。

2022年3月12日，在签下租赁合同的第20年，辰溪县卫健局发布了解除合同通知书。

在随后的清产核资中，县政府发现，滕树良安排财务室工作人员以月息1%-3%不等的高额利息为饵，以辰溪县人民医院为平台，大肆向医院内部职工及社会不特定人员吸收存款。

事实上，收回经营权早有预兆。2018年，县人民医院租赁被省委第六巡视组列入辰溪县“民生问题短板”整改内容之一，要求县委、县政府整改、保持公立医疗机构服务功能公立性。

2022年11月18日，县纪委监委依法将滕树良移送至公安部门刑事拘留。12月30日，县人民检察院批准逮捕滕树良。2023年5月31日，县人民检察院发布关于犯罪嫌疑单位湖南省博仁医院管理有限公司、犯罪嫌疑人滕树良、米晓慧等人涉嫌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案件进展的公告。

2023年10月，滕树良案一审开庭。南方周末记者获取的检察院起诉书显示，2009年至2022年3月，被告人米晓慧、滕树良利用卓越（博仁）公司经营、管理人民医院的职务便利，指使汪义捷、程洪涌、滕文凯等人，通过虚列工程预付款、虚假采购等方式侵占人民医院的资金，并将部分侵占的资金再以民间借款的形式借给人民医院赚取利息。

其中，滕树良涉嫌职务侵占金额为7141万元，个人实际侵占金额为4027万元。合伙人米晓慧涉嫌职务侵占金额5773万元，个人实际侵占金额为3059万元。针对庭审中审计报告所涉数据，滕树良律师提出异议，要求重新进行审计，得到法院同意。

新中华报综合南方周末、《小康》杂志、红星新闻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