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省委书记黎玉借住徂徕山唐家药铺

1979年秋末,为了编辑《徂徕烽火》一书,我和泰安地区出版局的王科长乘吉普车,到徂徕山采访抗日老战士陈善。他在山阳村讲述了自己参加抗日武装起义,和坚持在徂徕山上的事迹之后,又领着我们来到了徂徕山磨山峪北面的筲地。

这里西北、东北、东南三面都是凸起的山峰,西南面是个大山坡,放眼望去,可看到山下一座座村庄和蜿蜒的汶河。筲地的东、西两面是长满树木的深谷,此处的确是一个易守难攻、便于藏身的好地方。

筲地的山坡上有五间石砌的老房子,陈善用手指着房子说:“徂徕山起义前,这里住着一位年轻医生。夫妻俩人在此采药卖药,还为附近的百姓看病治疗,被村民称为唐家药铺。徂徕山起义时,山东省委书记黎玉在这里住过一夜。徂徕山起义后,四支队的战士曾在此进行作战训练。唐医生多次为游击队战士看病疗伤、免费提供药品。1939年2月,山东八路四支队的赵副杰司令员,与茅茨村的抗日女战士王华同志,在这里举办了战地婚礼。在1942年大扫荡时,唐家药铺被日本鬼子放火烧了。据说,唐医生带着老婆孩子逃到了外乡”。

徂徕山唐家药铺旧址

关于赵杰和王华在唐家药铺举办婚礼的事,我和泰安市出版局的胡立东同志去北京采访黎玉、赵杰时,装甲兵的赵杰副司令员也讲起过。2018年,我从网上看到了赵杰的女儿赵进军纪念父母的一篇文章,文中又一次提到了她父母在磨山峪唐家药铺举办婚礼的往事。这文章使我萌生了寻找唐家药铺后人的想法。

2019夏,我通过多方查询,终于打听到唐家药铺的消息。唐家药铺的医生叫唐允贵,他从徂徕山逃出后,经过一番周折,于1943年春,在泰安县汶口镇安居下来,仍旧从事他的看病卖药行业。据说他生了四个男孩,两个女孩。四个男孩分别在煤矿和建筑行业工作,地址不详。他的大女儿叫唐翠莲,嫁到了徂徕山的宽甸村。通过泰安市文史部门的帮助,我专程来到徂徕山中的宽甸村,访问了唐医生的女儿——出生于1943年的唐翠莲。

唐大姐虽然年近八十,但身体不错,谈话思路也很清晰。当我问起磨山峪唐家药铺的往事时,唐大姐很有兴致的讲起了一段不平凡的家史。

下面是唐大姐的讲述:

听我娘说,我家老一辈住在徂徕山西南坡的磨山峪村,父亲常年做采药卖药的营生。通过和一些老中医的交往,他学了一身治病疗伤的好本事。平时除了上山采药,到徂徕山周围的药铺销售药材外,还义务为本村的村民看病治病。父亲成家后,家里房子住不开,他想带着我母亲到村北的筲地去住,那里有五间无主房,西头三间还能住人,东头两间已没了房顶。在那里住,采药、晾药都十分方便,可我奶奶坚决反对。她听人说那房子夜里闹鬼,谁都不敢住!我母亲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她说,“谁见过鬼?如果鬼真的来了,我一棍子砸死它”!最后,奶奶也不阻挡了。1936年春,我父母搬到了筲底。他们把山坡上这五间房子整修一新,东头那两间也盖上了顶子。两人住西头三间,兼为村民看病疗伤,东头两间当药材仓库。

他们在此处住了十几天,夜里都非常平静。快到二十天的时候,半夜里屋门外突然哧啦哧啦乱响,我父母被惊醒了!母亲一骨碌从炕上爬起来,手里抓起根桃木棍子,朝着屋门使劲砸了一通。她一边砸,一边厉声大骂,“你这混蛋,再来胡搅活,我一棍子砸死你!”过了一会,门外没了动静。我母亲打开门,和我父亲提着棍子围着屋子转了一圈,结果什么也没发现。从那以后,每天夜里都很平静,屋门外再也没有哧啦哧啦的响声了。

1937年冬天,日本鬼子打进了泰安城,到处烧杀抢掠,有些城里人跑到山里来避难。刚进入腊月的一天,有两个教书先生打扮的年轻人,来到唐家药铺,正好我父亲从山上挖药回来。一位姓林的先生指着另一位说,他是严先生,城里的学校被日本鬼子占了,我们是到山里来组织打鬼子的。严先生对我父母讲了很多抗日救国的道理。父亲听了很激动,对两位先生说:如果不是我老婆快生孩子,我也参加你们的行动。以后抗日游击队的战士看病吃药,我全都免费。严先生非常高兴,提出要在药铺借住一晚,父亲很痛快地答应了。他把当药材仓库的那两间屋收拾好,搭了两个临时地铺。那一天持别冷,母亲挺着个大肚子,还跑前跑后,为两位先生点上了火炉子。那一夜,两位先生好像没睡觉,屋里的灯一直亮着。后来,我父亲才知道,那位严先生,是中国共产党的山东省委书记黎玉,那天晚上,他们一直在研究起义后山东省委的行动方案。

1983年黎玉在徂徕山与陈善合影

我母亲还和我啦过,徂徕山起义时,有位叫赵杰的司令员,曾带领抗日部队到磨山峪进行作战训练。有些战士好象是当地的,看着很面熟。有位战士在训练中受了伤,我父亲提着药箱赶到现场去包扎,还为几个因风寒发烧的战士熬了一大锅草药,那几位战士喝了后,第二天就退烧了。赵司令的年龄和我父亲一般大,是位老红军,说话很客气,对附近的村民非常爱护。1939年2月,赵杰司令员与山下茅茨村的抗日女战士王华同志喜结良缘,在我家举办了战地婚礼。

1942年,抗日战争进入残酷阶段。听我娘说,那年春天,日本鬼子经常进山扫荡,我们的大部队转移到沂蒙山区和鲁南进行抗战。有一天,父亲从山下卖药回来,显得格外紧张。他对我娘说,赶紧收拾一下,听说鬼子要来抓我们!我娘二话没说,简单收拾了一下,只带了些贵重药材和一包袱煎饼,抱着孩子和我父亲连夜逃往外乡。多亏了我父母走的及时,第二天日本鬼子真的来了。一看人全跑了,就把我们的唐家药铺放火烧了。我们全家在外地漂泊了半年多,后来落脚在本县的汶口镇,父亲还干老本行,第二年生了我。

2019年夏,作者陈相元在宽甸村与唐家大女儿唐翠莲留影。

自从拜访了唐大姐以后,我就经常用手机搜索徂徕山磨山峪的信息。网上报道说,徂徕山磨山峪抗日旧址,已经建起了泰安徂徕山烈士陵园,和徂徕山抗日武装起义博物馆、纪念馆,已成为一处红色文化教育基地,我很想去实地了解一下。

题目为编者所加，原题为《徂徕山药铺》。

编辑 张心阔 编审 杜宏伟